——瞿门主,曲徽他……一次还没叫过你“爹”呢。
瞿简一怔。
——你若想一直都听不到,就尽可能继续瞧我不爽吧。
言毕,我无视他瞪得凶狠的眼睛与就快要翘起来的胡子,乐颠颠地坐了回去。
宴席的菜色绝佳,上菜的功夫,不停有从前伙房的旧识对我挤眉弄眼,我心中怀念,都一一回以笑容。
如今瞿门的宴席也不同以往那般死气沉沉,不知为甚,虽然炼华也是孤僻拐杖的性子,但瞿门有了她,总觉得瞿简比过去更加宽和了。众人有说有笑,我拿过一张金黄的酥饼,深深咬了一口,内绵外脆,心中暗暗称道。
正吃得欢畅,忽觉有人从旁里伸过手来,抚上我的下颚,轻轻拭了一下嘴角。
曲徽淡然道:“沾到了。”
我一时没有适应这般浓情蜜意的亲近,忍不住咳了数声,这才发现大家都直勾勾地瞧着我二人。
正有些尴尬,曲徽却弯起嘴角,将手指上那粒饼渣送到唇边,果断地……吃掉了!
动作之流畅,仿佛再自然不过。
……
我的脸轰地一下红了个彻底。
席间抖了一抖,大约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晚宴过后,我在院中闲着,想着日后已为人妇,便弄了些刺绣女红之类,坐在石桌旁努力奋斗。曲徽在一旁习字作画,这般看去,倒是一幅岁月静好的温馨光景。
可惜对着图样绣了许久,却是越来越不像。我苦了脸,想想曲徽用这方帕子的模样,只觉后背一凉,忍不住便想将其毁去。
只是低了头,手中的帕子却不见了踪影。
“哎呀呀,这哪里是形似君子的绿竹。”宋涧山哈哈一笑,“这明明是搅屎棍。”
我老脸一红,对着他便劈过一掌,恼羞成怒道:“还给我!”
“暴力啊忒暴力!”宋涧山揉了揉被我打红的手背,呲牙咧嘴道,“你这家伙当真是失了半数内力么?那毒的成效也不怎样——”
他言语未落,旁地里忽然飞出一只毛笔,险些戳中他的白牙。宋涧山两只手指掐住了笔杆子,擦了把汗讪笑道:“开个玩笑,阿徽你也真是的,牵扯到百万就生气。”
曲徽淡淡一笑,并不接话。
我亦不放在心上,乐颠颠道:“不是公的,最近在哪儿fēng_liú快活?”
“如今再fēng_liú快活,哪能比得过你二人。”他不怀好意瞟了我一眼,“怎样,需不需要虎鞭——”
我面无表情道:“你是想再挨一下吧?”
宋涧山笑得十分潇洒不羁:“好凶好凶,如今有夫君撑腰,就这般骄悍,日后那还了得。”
我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却听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道:“我就知道……百万,你一定会幸福的。”
我怔了怔,他望着我,眸光清澈而认真。
“嗯。”我与他目光相接,郑重道,“你也一定会。”
他微微摇头正欲说话,却忽然面色一变,赶紧起身连个道别都没有,霎时便溜得远了。而后院门一响,便见晋安颜俏生生地站在那儿,满脸的呆滞。
我忍不住抚额,果然……
她亲自参与了围杀俞望川的计划,当是已经知晓了宋涧山的冤屈,大约更是芳心难收。只是如今宋涧山对已故的妻子有愧,乃至见到她便如耗子见了猫,实在忒伤人。
我犹豫着走过去,想说两句宽慰的话,只是还未张口,却见晋安颜垂下头,将怀中的刺绣都推到了我手里。
“不能总等师兄来找我。”她扬起一个笑,映着一双晶亮的眼,顾盼间竟是神采飞扬,“我想要的……我要自己追。”
我心中讶然,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握起拳头,对她比了个鼓励的手势:“快去!”
晋安颜没有迟疑,点点头便运起轻功,转瞬消失在了宋涧山离去的方向。
我望着她的背影站了许久。
历经这一切后发觉,你在,你爱的人也在,想说的话仍可以说出,大把的岁月可以纠缠和相守,再没什么……比这更圆满了。
“百万。”
我回过神,不知何事曲徽已站在我身后,便抱歉地笑笑:“这个……一时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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