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的亲妈从家里赶出来,恐怕没几个人遭遇过。
而现在,居然还是这个男人在她最窘迫的时候找到了她,让她不至于流落街头,说来也真是讽刺。
罗岑宵刷了房卡走进去,男人正在书桌前对这笔记本,只留了一个背影给她。
黎今穿着浅色的棉质衬衫,露出一截小麦色的手臂,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正在键盘上翻飞,腕表很低调,他听见了声音没有回头,只是继续工作,顺便叫她关上门。
罗岑宵轻轻把门关上了,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
这一坐她就觉得累极了,衣服也不想换,就盯着男人的背影一瞬不瞬的看。
他的头发剃短了些,更显得侧脸的轮廓分明,而他的眼窝有些深,一副天生多情的模样,却偏偏是个冷漠的人。
虽然累,但她一点都不困,或许是因为昨天已经睡饱了,或者是因为巨大的失落将她笼罩着,她就像是灵魂脱壳般。
手指被割伤的地方又开始疼,她抬起手来,伤口边缘已经渐渐发白,就像是被水泡过似的。
她真是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从小到大,似乎没有一点能让父母满意的,无论做什么都得不到一句夸赞,比起罗纪之,自己就像是罗家的一个外人。
好不容易自己在外工作稳定下来了,爸妈也会给自己打电话了,但每次内容无非就是钱。
从第一次到后来的每一次,她逐渐变得麻木,也不再期待了,甚至有点害怕他们主动与自己联系。
或许她也是自私的,就像这次,在跟随乘风破浪节目组登机之前,她明明看到了李丽打来的电话,还是在最后一秒的时候把手机上交了。她潜意识里开始变得抗拒,她也不再是那个一心付出的她了。
……
黎今自以为晾够了那个女人,把笔记本合上,回过头的时候却看到她正坐着发呆。
细嫩的脸颊被室内的暖气吹的红红的,就像个郁郁寡欢的孩子。
她的一只手正在扯着另一只手上的伤口,那伤口不算深,只是边缘泛白,她下意识的拨弄着,仿佛是想将自己的皮肤都给撕开,一点也不怕痛的样子。
黎今皱起眉头,不冷不热的的道:“怎么,这是想要自残?”
罗岑宵顿时停下手中动作,他是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来的?
她坐着,他站着,自上而下的俯视着她,眼睛盯着她的手指,似乎带着不悦:“你打算把血流干?”
因为手贱,伤口又开始溢出血来,顺着指尖滴在了玻璃茶几上,鲜艳的红,十分显眼。
罗岑宵立刻捂住手,不住的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擦干净。”
然后又抽了许多纸巾,手忙脚乱的要去擦。
结果手腕被人握住了,“去洗手间清理干净,”他说着,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自己的床边:“那里有医药箱,顺便把衣服也换一套干净的,邋里邋遢不像样子。”
黎今很少对她的着装表示过什么意见,她对着洗手池前巨大的镜子检视自己现在的模样——
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一样,外套里头的睡衣裤灰不溜秋的还留着李丽的手指印子,领口在拉扯中变得宽松,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偏偏脸颊和眼下都红红的。
真不敢相信刚才她是怎么以这样的面貌走进酒店的,如果被人认出来就完蛋了。
她自己都不忍直视,何况是黎今呢。
她洗了把脸,又将手上的伤口处理好,又呆愣愣的看了自己好一会儿,才出去。
玻璃桌上的血色已经不见了,除了黎今这个洁癖不会有其他人收拾。
此刻,换了他坐在沙发上翘着一条长腿,手上把玩着打火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罗岑宵看到了茶几上的香烟,突然心念一动,走过去,行云流水的抽出一支烟来,叼在嘴上,“打火机能借我用一下么?”
黎今手顿了顿,竟然出奇的没有嘲讽她,只听“嚓”的一声,火花在两人之间燃亮,她感觉烟头轻了轻,不经意的一吸气,尼古丁的焦油味直冲脑门而来。
因为没有经验,吸的很重,所以不出意料的被呛到了。
“咳咳咳……!”她手上仍夹着烟,但很不优雅的狂咳,这一副美人抽烟图的意境顿时大打折扣。
他扯了扯嘴角,就着她仰着的手,凑过去抽了一口烟,随后闲适的突出一个烟圈,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他问:“还抽?”
罗岑宵将这个神情解释为挑衅,她二话不说,又吸了一口,这一次,虽然仍旧不太娴熟,但因为控制着呼吸吐纳,故而比第一次要好多了,那烟味仍旧呛人,而她已经可以忍住不再咳嗽了。
在这反复的操练中,她似乎尝到了一种甜头——那种直冲肺腑的爽快和后劲,很舒服也很自在,她刚又要凑上去再来一口,忽然手指一空,嘴巴也没碰到烟嘴。
黎今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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