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起初担心他会在外面学坏,及至后来见到了那几个狐朋狗友的资质,林惠然才放心地由他去了。
这天上午,林惠然穿着宽松的居家服,坐在自己屋子的书桌旁,一手拨弄算盘,一手拿着细细的毛笔在账本上记录。这些琐事原本是不用他做的,但是他才做了少东家,自然要勤勉严苛一些,免得被下面的人看轻了。
外面传来一连串打雷似的脚步声,林惠然略一皱眉,就见元流火宛如一粒炮弹似的冲进来,也不打招呼,直接冲到了五斗橱旁边,哗啦哗啦打开一排抽屉,弯腰拨拉一遍,转身就跑到了里屋,里面又是一阵翻箱倒柜。
林惠然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训斥的话咽下去了。元流火是小门小户里娇养惯了的人,不像他这样从小被人约束,语言行动都稳重谨慎进退有度。反正这是他自己家里,也不需要讲那么多规矩。林惠然决定由着他吧,又想幸亏这是个男孩,要是个女孩子,非得给婆家的人骂死不可。
林惠然单方面地原谅了的元流火,并且心情愉快地继续算一笔绸缎生意,但是元流火并不领情,才消停了一会儿,里面轰地一声巨响,像是柜子之类的东西落地了。
林惠然把笔放下,深吸了一口气,忍无可忍地走进了里屋,衣柜最顶端摆放着的一个半大的木匣摔了下来,木匣子成了两半,里面散落着一些古旧的镯子银器之类的。
元流火靠墙站立,看看地面,又看看林惠然,嘴巴紧紧抿着,一副做错了事情任凭处置的模样。
林惠然揉了揉眉心,先是问他:“有没有伤着?”
“……没。”
林惠然蹲在地上,把地上散落着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捡回去,元流火也是个乖觉的,忙跑前跑后地找东西,手里笼着一堆摔碎的银钗玉钿,一股脑又放了进去。木匣的盖子被重新盖上,林惠然顺手把它推到了墙角,看了一眼元流火,说道:“流火,怎么不跟朋友玩了?”
元流火支支吾吾:“本来是在玩的,我想回家拿一样东西。”
“你以后找东西,吩咐佣人就行了,别跟小鬼似的自己跑来跑去。”林惠然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又看了一眼高高的衣柜,问道:“在上面吗?”
“嗯……就是那个小针线筐,我够不着。”
林惠然抬手给他拿了下来,里面轻飘飘的,只有半串铜板和豆丁大的银子。林惠然很诧异,随手给了元流火,又问道:“要给别人发赏钱吗?这么点也太寒酸了。”
元流火把铜板和银子收拢起来装在自己的小荷包里,有些窘迫地说:“这是我自己的钱,今天我做东,跟他们一起出去吃饭。往日都是他们请客,我都不好意思了。”
林惠然有点没听明白,英俊的眉毛拧成了一团,半晌才问道:“你平日在外面的开销,都是谁结的账?”
元流火忙辩白道:“我没有在外面乱花钱,就是平时买个蛐蛐风筝什么的,都是花我自己。”他住在这里后,吃穿用度无疑都是最好的,但唯有在零花钱一项,没人给他,他也不跟别人要。
林惠然只顾忙生意,又见元流火成天无忧无虑的,就没有太在意。其实两个人刚搬到一起居住,柴米油盐上的琐碎,不是一两句能概括的。
出了里间,来到大厅,林惠然叫来了管家,劈头问道:“元少爷平时的开销,是你在管着的吗?”
管家懵懵懂懂回答是,他知道元流火在家中的地位是比林少爷还要高一层的,因此更加小心伺候不敢有任何差错。
“他自来到咱们家后,也常在外面玩,可在你这里支出过银钱?”
“元少爷跟街上的那些孩子玩,没花过什么钱,也从来没跟我要过。”
“混账东西,难道还要主子张嘴跟奴才要钱吗?”林惠然提高了音量,斥责道。
元流火小声解劝道:“林公子,你别生气了。”他忙手忙脚地端了一杯茶给林惠然,又对管家说:“你出去吧,没你的事了。”
林惠然接了茶杯,声音略和缓了一些,又说:“他初来咱们家,年纪小,脸皮薄,一些生活琐事不好意思张嘴劳烦别人。我成日忙着管外面的事情,也不能事事照顾他。你是府里的老管家,不要嫌麻烦,多照顾他些。出去吧。”
管家被他训斥了一顿,满头大汗地称是,然后才出去。
经过这么一闹,元流火没心情出去玩了,他远远地坐在一边,抱怨道:“是我不愿意花钱,你跟他们发什么脾气!”他自来到林宅之后,知道自己没什么靠山,因此格外不愿意得罪人。
林惠然耐心地说:“我知道不是他们的错,今天不过是敲打一番,叫他们以后对你更恭敬妥帖些。对待下人,不能太严苛,也不能太宽泛,不然他们背地里诋毁你或者明里欺辱你,都不好办。最好是一张一弛,宽猛相济,这是驭人之术。”他一字一句地教给元流火。
元流火十句里面只听了一句,心里记挂着外面那些散了的小伙伴,有些郁闷地说:“我今日爽了约,只怕往后他们就不来找我玩了。”
“不过是一些酒肉朋友,散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只要你手里有钱,随便一挥手就有一大堆这样的人围拢上来。”林惠然说到这里,见元流火面露不悦的神色,就不再说了。他虽然只比元流火大两三岁,但是从小经过看过的事情太多了,为人处世上比元流火成熟了几倍有余。
正因为如此,元流火极敬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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