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未免太卑鄙了些。
重新见到秦敬时,沈凉生看到他眼底藏著的情意,便也立时忍不住了,十分想与他重修旧好。只是冲动过後,把心思仔细一理,却又少见地拿不定主意──他确是个没什麽良心的人,仅有的那点良心都用在了秦敬身上,结果便是犹豫来犹豫去,一直犹豫到了三月。
秦敬要卖房子的事一直瞒著小刘,直到三月初定了买家,眼见瞒不下去了,才把这事儿跟他说了。他不敢说是要还沈凉生钱,更不敢说自己要去陕北,只告诉小刘是想去外地教书。
“哎呦我的祖宗,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小刘一听就急了,“在哪儿教书不是教,不好好在家呆著,非去外地干吗?”
“…………”秦敬没说话,又摆出那副低眉顺眼的态度,一脸“随便你骂,反正我已经决定了”的德性。
“……退一万步说,” 小刘咄咄敲著桌面儿,恨不得把桌子当成是秦敬的脑袋,敲出个洞来看看里头怎麽长的,“就算你去了外地也不至於卖房啊!大伯大妈留下来的房子哪儿能说卖就卖?再说你往後就不回来了?回来了打算住哪儿?”
“去跟你和你媳妇儿挤著住呗。”秦敬闻言倒是接了话,嬉皮笑脸得让人看著就来气。
“我呸!”小刘啐了他一句,气完了,脑子却也有点转过弯来,心说秦敬可不是这麽没轻重的人,他要卖房八成还有别的缘由,再联系上自己之前的事儿一想,突地就开了窍。
既然有了怀疑,小刘自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秦敬左推右挡地跟他磨了半天,眼见再不老实交待小刘就要上鞋底抽他了,才举重若轻地承认道:“也是为了还那个人钱。”
“……因为我的事儿?”
“不单因为你的事儿,”秦敬怕他难受,顺口编了个瞎话,“以前我们在一块儿时我也欠了他不少,如今能还清多少是多少吧。”
“…………”小刘根本不信他那话,闻言呆愣著坐了几秒,刚刚没拿鞋底抽秦敬,现下却猛地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道歉的话他说不出口──轻飘飘一句对不起有个屁用──这一巴掌是下了死力打的,半边脸立马红起来,渐渐浮出五道血檩子。
“你快别这麽著!”秦敬赶紧扯住他,再不敢开玩笑,也顾不上守秘了,正色跟他解释道,“我说去外地是想去陕北,你也知道……反正就算没有你那事儿我也想把房子卖了,你就信我这一回行不行?”
正是暮色四合的光景,屋里没开灯,小刘同秦敬在昏暗的屋子里默默坐著,静了许久才哑著嗓子问了他一句:“……还回来麽?”
“回来,”秦敬点点头,斩钉截铁地许诺道,“仗打赢了,我就回来。”
“…………”
“钱什麽的你就别惦记著了,咱俩谁跟谁啊,再者说了,你欠我总比我欠他好,对不对?”
“…………”
“你就好好开你的茶馆儿吧,抓紧踅摸个媳妇,回头给我生俩干儿子玩儿,”秦敬笑著摸了摸他的头, “要不干闺女也成,小子太皮,还是闺女好。”
小刘终於再忍不住,垂头哭得直吸溜鼻涕。秦敬心说早晚得哭一场,现在闹完了,走的时候多少轻松些,於是也就任他哭了一小会儿,最後找了条干净手绢儿给他,难得叫了句他小时候的称呼:“小宝,不哭了,我还回来呢。”
其实这一走,还能不能再回来,秦敬自己也说不准。但无论活在何方,无论死在何处,家乡的风景总已深刻心头,如此便就够了。
交完房拿了钱,秦敬拣了个礼拜天,上午十点多锺去了沈宅。沈凉生倒是在家,听下人说秦先生来了,许因心里还没敲定主意,竟一边往客厅走,一边觉得有点紧张。
三月中天已有些回暖了,秦敬立在厅里,穿著件深蓝的夹袍,戴著副黑框眼镜,看沈凉生走进来便冲他笑了笑,突令沈凉生有些恍惚──他突地记起来了,他们初遇时也是这样的早春,秦敬也是这一副打扮。
人群中他抬起头,对他笑了笑,然後就过了三年。
“沈凉生,”秦敬笑著同他打了招呼,半点都没废话,只把卖房子的钱如数递给他,明明是给人家钱,脸上的表情却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够不够……唉,总之多了也没有,你凑合凑合吧。”
秦敬的语气带了些玩笑的意思,沈凉生却半点觉不出轻松的感觉,忍不住蹙起眉,稍嫌冷硬地回了句:“这钱你怎麽带过来就怎麽带回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秦敬倒不介意他的态度,只又笑了笑,把钱放到客厅茶几上,见沈凉生欲再开口,先一步打断他道:“我这趟过来也不光为这个事儿,也为著跟你道个别。”
“…………”沈凉生闻言整个人愣了愣,刚想说什麽也便忘了个干净。
“我想要去外地教书……”秦敬自然不会同沈凉生说自己要去哪儿,斟酌著道了句,“往後估计也没什麽再见面的机会了,你……”
“秦敬,我……”沈凉生这才回过味来,急急走前几步拉住他的手,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如何说起,只紧紧握住他的手,面上已有两分掩饰不住的焦灼。
“也不是马上就走,大约是秋天才动身,”秦敬并未把手抽回去,反而用另一只手覆住沈凉生的手背,双手同他用力握了握,“只是提前告个别,你往後多保重。”
沈凉生被他用力握了握,手上反倒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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