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报中看到他即位消息,但却听说他其实早已杀了北戎先王,为何迟迟不肯称王?”凌琛道:“他几位兄弟,皆在壮年,又皆有兵马,岂能服他?因此他虽杀了兄长特律,却不敢发丧,将他兄长的尸体用盐腌制起来,瞒了一月有余,借兄长召见之名,诱杀了两名兄弟。”
两人都是武将,说起这等惨酷事体也如谈天一般,轻描淡写。凌琛继续讲道:“其余几名兄弟都被他吓得乱了阵脚,有两人觉得势不如人,只好投降,温郁渎假意收纳了他们,没多久也就将他们斩草除根了。另一名叫阿勒勃的仓皇逃走,温郁渎派人截杀,听说最后将他淹死在了北戎南边的木仑河中。
“他得位不正,其嫡母漱蛮枝心伤几名亲生儿子之死,也不肯为他正名。他大怒之下,诬陷漱蛮枝与先王特律有不伦之事,将漱蛮枝双手缝在牛皮之中,活活烧死在老王的灵位之前。”
独孤敬烈嗯了一声,这些事体他也大略听说过,却不曾有凌琛说的这般详细连贯,点头道:“国内杀了这许多的人,难怪北戎这两年安静了不少。”
凌琛微微一笑,道:“不错,北戎贵族几乎被他杀了大半。北戎游牧为国,最重部族,我父王本以为他血洗各部贵戚,北戎定要内乱不休,不想温郁渎那人实在有些手段,竟威逼利诱并举,震慑住了北戎几大部族,统率得军队不散不乱。我北平府其实早已瞧准北戎内斗之机,想要乘他军心不稳之际,一战而定乾坤。他却依旧敢与我北平府决战宣化府——我奉父王之命,率北府精骑抄了他的后路。这般不利时机,他竟依旧稳住了军心,不肯突围败逃,结骑阵与我北平府军死战数日,虽最终求和,却始终不曾乱了阵脚。”他长叹一声,道:“我北平府粮草不继,不能久耗,虽是胜局,也只能与他会盟讲和……所以父王始终不信他此番肯老老实实地入长安归附。此人豺声鹰视,是阴鸷枭雄,非偏安之人啊……”
独孤敬烈听他感叹,微微皱眉,问道:“你对他知道的如此清楚,与他有过交往不成?”
凌琛瞧他,依旧是那副散漫不经心的笑模样,目光中却带上了赞赏之意,点头道:“嗯,我曾因缘际会,送过他一副熊胆——那时候,他还只是北戎王身边一个出身低微的庶子,连北戎部族里身份稍高一点的贵族,也瞧不起他。
“否则,他也不会大雪天偷至北平府军势力所控的深山之中,去猎熊取胆了。”
独孤敬烈打断他,问:“大雪天,深山?——那你又跑到那里去做什么?”
凌琛被他的洞察入微噎住,见他又在鼓着眼睛瞪自己,气道:“你管我!爱听不听,小爷不讲了!”
独孤敬烈吃不住他耍赖,只好闭嘴,凌琛满意续道:“熊瞎子窝冬,向来是不会出窝的。非把它激得暴怒,不会出来。而它越怒,熊胆便被热血胀得越大,那时若能乘热取胆,入药便极是效验如神。那时正是凌晨,我隔着两道山梁,也听见那熊吼声震天,知道那熊定是暴怒如狂。敢去猎杀这样疯熊的人,倒真是不要命的了。
“果不其然,待我赶到那片林间,见一头一人多高的大黑熊正撕扯着一个人,四周横七数八,还有好几具尸首,都被黑熊抓挠撕咬得不成模样了。
“我瞧那黑熊模样,已是狂性大发,口中的人也是不能活的了。我早已弃马,身上又穿着雪貂裘衣,隐在林间,并没被黑熊发现。见机连忙跃上树去,心道便是救不下那人,也要杀了那伤人的黑熊。
“野兽的知觉最是灵敏,本不当让我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可那头畜生疯得厉害,拼命撕咬自己爪底下的人,竟完全不曾发现我已经自树上爬了过去。我知道熊头骨极硬,便是自上而下砍它脑袋,只怕也不能一击毙命。干脆瞧准它颈上脊柱,一剑剌了进去。那熊不防头顶有人偷袭,脊柱一断,连吼也没吼出一声,就趴了下去。
“我刚跳下地来,便见那熊又动了起来。倒吓了一跳,心道这般致命的伤势还不死,莫不成不是野兽是妖精?却见那熊尸耸动一回,便移了开去,一个满身是血,高鼻深目的北戎人在下面艰难地挣扎蠕动一刻,便也动弹不得了。手中竟然还紧紧握着一副热气腾腾的熊胆!原来那被熊撕扯的人竟然未死,还能在我杀了熊之后,立时剖开熊腹,割了熊胆下来。
“这般舍命不舍财的主儿,我平生倒是头一次见。见他已经昏死过去,知道若不救他,这冰天雪地之中,只怕立时要冻成了一根冰柱。只好脱了貂裘与他裹上,把他拖到熊洞中去了。
“我在熊洞中生了火,为他察看伤势。原来他穿了生牛皮护甲,因此才能在熊爪下多支持几个回合。不过他能与疯熊肉搏而不死,武艺倒也是挺瞧得过的。我是偷溜出来为母妃猎雪狐的,自然要带酒带药,便为他裹了伤口,灌了几大口药酒下去,终于算是把他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他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我正在发愁回去营地晚了,又要挨父王的马鞭子,见他醒了,想着总算是能卸掉了这个大麻烦。便又灌了他几口热酒,他被我呛了个半死,却还记得赶紧去摸他那用来装熊胆的牛皮袋子。
“小爷拎着袋子在他眼前晃,道:‘是找这个么?听说北戎王那老不死的已经快要一命归阴了,国中巫医开出来的药方中,次次都要有这一味生活熊胆。因此你便到我北平府军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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