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无力地在心里发出一句呐喊,于是问:“这里的公交站在哪?”他还剩下一张十元,可以靠色相在路边小杂货铺换硬币坐公交回去。
不过回哪去?那些王八蛋一定收拾地干干净净,他也清楚那些人做事手法,定不会留下蛛丝马迹更别说把柄给他来要挟。
告?证据呢?金钱呢?告人也得财力精力啊。
沈泽第一次坐公交,活了二十七年,他模仿其他人站在公交站牌前反复看着起始点和终点以及经过的每一个站。
事情发生到现在,他还没喝过一口水,一脑袋都是纷乱的,何止没有头绪,就连自己该去哪都没想好。
这时候边上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背着他打电话,隐约听到哭声,估计是第一次离开家,委屈地说想回家。
沈泽心里有个声音也在凶狠地回应:回家,我也想回家!
哪怕他的父母早已不在了,哪怕那个家至今仍然贴着封条。
再一想,自己也不是没在那里住过,记忆模糊又很片断,他记得三四岁前他应该都住在那里,后来被徐筱雅接到了国外。
沈泽记得他的家到某段路就没公交车了,都是私家车进出。
等他边打听边靠11路走到竹雅别墅,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进出私家车不多,毕竟属于最雅致幽静地段的大别墅不是一般人能住的起的。遛狗的大小姐们看着落魄又俊美的男人形色疲倦地走着,有一个好奇地问他哪来的,表示想包养他。
沈泽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我只对屁股感兴趣。给操吗?”
大小姐用那涂着艳红唇膏的嘴大骂着:“变态!”
沈泽走到萧索大门前时已接近虚脱状态。沈家的竹雅别墅规模很大,是当年全盛时期修建的,沈世聪迎娶徐筱雅那年又请国外一流建筑师设计师倾力装修,因此如今留给世人的是一件堪称艺术品的建筑物。
而此刻,是一件被掏去灵魂的艺术品。它苍老失去光泽,任由疯长的植物覆盖取代原来的风姿,在如墨的夜里孤独地伫立,它承载着沈家几代人的辉煌与幸福,最后如一把火被人抽去了薪炭,余下袅袅青烟一堆灰烬。
沈泽靠着门坐下,身后的风呜呜吹着,仿佛是沈家几代人的呜咽。他的胳膊疲惫地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仰头木然地看着夜空。他就只有一个人哪,小小的背影之后怎么会有一幢空阔到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屋子?他的心也空洞到灌满了风……紧接着身子一重,往一侧方向偏去。
等他有意识的时候,未张开的眼皮被亮光刺激,他有些吃力地想抬手挡住眼睛,发现浑身无力。
“蔓姐,他醒了!”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在耳边喊。
接着是一个不疾不徐的女声冷漠开腔:“醒就醒了,这么大呼小叫做什么。”
沈泽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水”,很快一根吸管放他嘴边,他狠狠一口气吸光了一杯,感觉到四肢逐渐活络起来,这才看清了眼前的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首先按这屋子富丽堂皇的程度来说,绝不是一般富豪那么简单,其次坐着的那女人,怎么有点眼熟?给他水喝的男人叫他蔓姐?
蔓姐?这么眼熟……
“你是……饶蔓?”沈泽问。
饶蔓漫不经心地整了下衣襟也不回答他:“你如果不是徐筱雅的儿子现在在哪个乱葬岗都不知道。”
“你,您还记得我妈妈?”
“何止记得。”
沈泽搞不清楚救他的女人是什么用意。他即使不关注演艺圈也知道饶蔓这个人,一方面是徐筱雅前几年生日都会收到饶蔓寄来的礼物,一方面是徐筱雅偶尔会回忆起参加选美时的几个姐妹,她说:“你饶蔓阿姨就是嘴巴不服软,可是心地比谁都好,脾气又倔又好强,不然那长相怎么会落个可有可无的奖。”沈泽那时候看过饶蔓照片,一脸微笑地站在一排美女的角落,只是那微笑冷淡又孤傲。
所以,她究竟是我妈的故友还是……沈泽拿不准了。
饶蔓不给他时间慢慢思考个头绪,开口就揭他还没结痂的伤疤:“你投资钱都打水漂了吧?一开始只投一部分,后来别人给点小利再一唆使你就把资金一股脑扔进去,你这脑子是用煤填充的还是随了徐筱雅?”
看来是非故友了。沈泽觉得这次拎清了。
“我就问你,自己有打算么?既然救了你,就不会看着你饿死。”
饶蔓终于说了句人话。
沈泽怎么会放过这个绝处逢生的机会,赶紧摇头表示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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