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起来——它准备要降落了。
第一把“雁食”天女散花似的飞落而下,底下的小崽子们都疯了,纷纷伸出手去抢。
可惜洒雁食的路段并不长,很快,巨鸢便沉到了暗河中,稳稳地停在了水面,落在了人们眼前。
船身森严,冷铁的微光中泛着说不出的杀伐气,船上传来的号声莫名悲壮,经久不息地回荡,整个雁回镇都被那“呜呜”的声音共振着,像是沙场中千年的亡魂齐齐醒来,应和而歌。
巨鸢缓缓地顺着暗河驶入城中,水声哗然,传令兵又是一声长腔。
“灭——灯——”
巨鸢两翼的火翅应声而熄,空中传来一股爆竹炸后微焦的味道,巨鸢顺水前行,周身的蛟龙仿佛凝滞在时光中的某种图腾,带着妖邪的神性。
长庚在人群摩肩接踵中注视着巨鸢由远及近,纵然他嘴上说不想来,也确实看过很多次巨鸢回航,却依然在直面的时候,会为那巨物的身形所震撼。
北巡的巨鸢尚且如此,那国之利器的玄铁三大营,又会是什么样的风采呢?
少年被困在雁回小镇这偏远狭隘的一隅,简直连想都想不出。
巨鸢逼近,熄灭的火翅余温扑面而来,长庚下意识地去抓身边地人,叮嘱道:“巨鸢来了,这边人太多,我们退开一点。”
没人应声,他一把抓了个空,长庚一回头,发现他那闹心的义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秀娘
长庚艰难地踮起脚,从人群上方望过去,喊了一嗓子:“十六!”
没人答应,追着巨鸢的人群开始大规模地涌过来,有欢呼的,有叫“来了”的,还有愤怒地嚷嚷“别挤了”的。
长庚被人撞了好几下,撞得火更大了,七窍生烟地吼道:“义父!”
人潮沿着暗河奔流不息,长庚一边找人,一边艰难地逆流站定,很快被摩肩接踵的人挤出了一脑门汗,方才被巨鸢震撼的那点心情已经荡然无存,摊上这么个义父,不知道要少活多少年。
长庚心里愤愤地想道:“沈十六就是吃饱了撑的,这么热的天,干什么不好,非得跑出来看人!”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人尖锐地吼了一嗓子:“别挤了,有人掉下去了!”
长庚在左顾右盼中不由自主地往尖叫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河边的人群小规模地混乱了起来。
“我的娘啊,这怎么真掉下去了!”
“去那边找值班的军爷!”
“让一让!让一让!出不去啊这也……”
长庚刚想给拼命往外挤的人腾出路来,就隐约听见有人说了一句:“十六爷,小心点!”
长庚一激灵,怀疑自己是神经太紧绷了,忙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一个从河边挤出来的人:“谁掉下去了?不会是沈十六吧?”
那人也不知道听没听清楚长庚问了什么,胡乱一点头:“好像是——先让我出去。”
长庚脑子里“嗡”的一声,被巨鸢烤得滚烫的热浪中,他后背不合时宜地蹿起了一层冷汗,当下深吸一口气,脚不沾地地逆着人流挤进河边,踉跄了几步方才扒着栏杆站稳。
他惶急地探头往下看,果然看见一个人在水里艰难地扑腾。
那地下暗河水面离地有六七丈高,一眼看不到底,冒着一股幽深的寒意,大片的白浪削过,河里的人飘萍似的无处着力,连一点动静都听不见,根本看不清是谁。
长庚一把扒下自己的外衣:“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旁边有人叫道:“可不能直接下去,快给那少年拿条绳子来!”
也不知是谁七手八脚地往长庚手里塞了一条绳子,长庚一把接住,抬头看了一眼几乎已经近在咫尺的巨鸢,依然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拉紧了!快点快点,巨鸢来了人会被冲走的!”
暗河被马上要滑过来的巨鸢拱出了一排一人多高的涛浪,长庚才刚一下水,就被当胸撞得憋回了一口气,他先呛了一口水,险些被卷走,连忙拽紧岸上垂下来的麻绳,用力抹了一把脸。
水声与巨鸢减速的巨响在耳畔轰鸣,长庚整个视线都被白浪充斥,他隐约听见岸上有人喊:“别放绳子了!巨鸢来了,快把那少年拉上来,来不及了!”
长庚:“再等等!”
可是水中杂音大得他连自己的喊声都听不清。
他一边拼命地冲岸上人挥手,示意他们不要拉绳子,一边奋力往浪涛最烈的地方游去。
混乱中有人一把拽住了他那只四处摸索的手,长庚来不及多想,一回手死死地攥住那人手腕,把人拉进怀里,还没等他看清是谁,巨鸢已经“隆隆”地碾压了过来。
岸上人不敢再耽搁,粗粝的绳子狠狠地绷住了长庚的腰,大力袭来,长庚周身一重,被岸上的几个汉子合力给硬拽出了水面。
一出水面,他才感觉出手里分量不对,长庚快速将眼睫周围的一圈水珠眨掉,豁然发现他拽住的压根不是沈十六,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那假丫头曹娘子。
这时,巨鸢上一声漫长的号声长刀似的穿入他双耳,长庚耳朵里嗡嗡作响,来不及多想,大喝一声,先将半死不活的曹娘子托了上去。
岸上的人大呼小叫着将两个少年依次拉上去,可还是慢了,长庚双脚尚在河岸之外,巨鸢已经马不停蹄地飞掠而过,一扇火翅眼看要扫到他□□的小腿上,未至,灼热的厉风已经先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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